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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静言一听便知道她们要说什么,忙红着脸退了出去。
  人都屏退了,周大娘子打开了手里的红漆匣子,取出一个象牙制成的蛋,小声道:“这是压箱底的物件,回头进了洞房,放进箱笼最深处。”
  明妆瞧着干娘,大惑不解,“压箱底的?”
  周大娘子把这对合的蛋掰开了,里面雕着一只浴盆,盆内抱坐着一男一女,口对口、身连身,因雕工实在是好,连那销魂的表情都栩栩如生。
  明妆大窘,“这个……这个……”
  周大娘子发笑,“这有什么,男女成婚都得经历,这叫人伦,没什么不好意思的。”一面重新合起来,交到她手里,“让陪房的妈妈小心藏着,一切有她安排,你只管踏踏实实拜堂行礼,等入了洞房,自然水到渠成。”说罢捋捋她的发,颇觉感慨,“当初你母亲万分放不下你,嘱咐我一定看顾你,到今日我亲手送你出阁,也算完成了你母亲的重托。般般,出嫁之后万要好好的,遇事夫妻有商有量,和睦最是重要,知道么?”
  明妆道是,“干娘的话我记住了,出阁后一定收敛脾气,绝不使小性子。今日也辛苦干娘了,为我的婚事忙前忙后,不得歇息。”
  她是周到的姑娘,话头上素来客气,周大娘子的忙碌她知道领情,那干娘忙也忙得舒心,因笑道:“这是高兴的事儿,还怕辛苦?”
  回身看看隔帘的外间,芝圆和静姝两个坐在月洞窗前交流怀孕的心得,袁老夫人站在院里指派过会儿送亲的队伍……仔细听,隐约有鼓乐之声传来,众人都支起了耳朵。周大娘子说新郎子来迎亲了,忙招呼梳妆的喜娘过来,再替明妆补粉梳妆,自己协同两位舅母,兴匆匆赶往前院迎接新郎官去了。
  儿女婚嫁须得按部就班,纹丝不乱,袁老夫人进来坐镇,含笑对明妆说:“咱们不忙,等乐官催妆了再起身。”
  外面怎么热闹,内院的人看不见,只听一阵阵的笑声传进来,想必“拦门”的宾客正为难新郎官,要酒要利市吧!
  终于鼓乐大作起来,门上的司仪高唱:“点朱唇,将眉画,一对金环坠耳下,金银珠翠插满头,宝石禁步身边挂……”
  女使搀扶明妆起身,喜娘半蹲着身子,将两串组佩挂上了新妇的腰带。
  只是尚不能出门,为显矜重还得继续促请,不多会儿便听见茶水司仪念唱:“高楼珠帘挂玉钩,香车宝马到门头。花红利市多多赏,富贵荣华过千秋。”
  袁老夫人将一柄团扇交到明妆手上,复又仔细打量她一遍,这才温声吩咐:“时候差不多了,姑娘出阁吧,自此琴瑟和鸣,步步锦绣。”
  明妆说是,福身拜别外祖母,再转身时执起团扇障面,这喧闹的世界变得迷迷滂滂的,只看见槛外的毡席上站着一个披红的高大身影,深深地望过来,向她伸出手,等着她一步一步走近。
  眼里只剩下他,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,把自己交到他手上。这刻才确定自己果真要嫁了,还好最后嫁给了他。团扇遮挡她的视线,看不清他的脸,但她知道身边的人就是他,即便是闭着眼睛,也可以放心大胆跟随他的引领,往婚姻深处去。
  大门外的龙虎舆早就等着了,迎亲和陪嫁的人排了好长的队伍。想来好笑,易园和沁园相距只那么一点路,怕是还没走上几步,前头开道的人就已经抵达了。
  不过礼不可废,还是要像模像样地做足工夫。惠小娘将装有五谷的锦囊放进她手里,切切恭祝:“小娘子嫁入吉庆之门,今后五谷丰登,钱粮满仓。”
  明妆退后一步,向惠小娘屈膝行了行礼。
  到这里,就该辞别娘家了,陪嫁的女使上前搀扶新妇登车,明妆在帘幔低垂的车舆内坐定,听外面大肆举乐,天暗下来了,这热腾腾的良夜,将人心也炙烤得热腾腾地。
  亲迎的队伍放缓了速度,马蹄声笃笃,踩踏得尤其短促,即便尽量缓行,不多会儿还是到了沁园大门前。
  亲迎的男家,比之女家当然更为热闹,司仪捧着盛满谷豆铜钱的花斗在门前着力抛洒,噼噼啪啪一阵脆响,边上等候多时的孩子们欢呼着跑出来捡拾,礼官便趁机高唱:“避三煞,长命富贵,子孙恒昌。”
  明妆被十全的妇人引领着,迈过马鞍和秤杆,迈进挂着帐幔的厅房,到了这里便可稍稍休息了。那些陪同前来的娘家人,则被男家的亲戚接进偏厅吃酒,三盏酒吃得急急忙忙,不多会儿就听说都回去了,外面欢声笑语,“亲送客”一完毕,新妇就该拜见姑舅诸亲,送入洞房了。
  关于拜见姑舅一事,其实还是有些尴尬的,因唐大娘子是正室夫人,堂上也是她与李度并肩坐着受礼。虽说对这门亲事并不看好,但毕竟场面上还要周全,哪怕笑得难看了点,总算还笑着。
  好在姚氏不自苦,儿子儿媳单独来拜见她,她也高高兴兴的,连连点头直说好,“愿你们永结同心,白头偕老。”
  大礼行至这里就差不多了,礼官将红绸绾成的同心结呈上来,新郎和新妇执起两端,被众人簇拥着送进了婚房。这是宾客们期盼多时的环节,大家屏息凝神,等着看新娘。明妆隔着扇面,见李宣凛向她行礼,拱手长揖下去,“请娘子却扇。”
  这一礼,勾起了明妆无尽的感慨,还记得除夕那夜,阔别三年后重逢,他也是这样,立在一片辉煌里,当着众人向她行礼……时至今日不得不相信,一切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了,今生她是合该嫁给他的,也许那晚的一礼,就已经把这姻缘刻在三生石上了。
  新妇子手里的团山终于羞答答撤下来,那样的盛装,那样美丽的脸庞。他望着她,喉头忽然有些发紧,还是旁观的亲友们拍掌欢呼,才冲散了他的酸楚。
  “俞白,好福气啊。”宾客们起哄,李宣凛只是抿唇笑着,半点不显轻狂。
  那厢十全妇人忙着撒帐,杂果和金银钱高高抛上了床榻,什么“几岁相思会,今日喜相逢”,什么“锦衾洗就湘波绿,绣枕移就琥珀红”,碎碎念了好长一串,终于说到“撒帐毕,诸位亲朋齐请出”,堵在新房凑热闹的宾客们,才不情不愿慢慢散了。
  终于清静了,新婚的夫妇对望一眼,长出了一口气。李宣凛探手抚了抚她的脸,温声道:“娘子受累了,过会儿我出去宴客,你先歇一歇,吃点东西。”
  小娘子与娘子只一字之差,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人生,明妆被他叫得发怔,那茫然的模样让他失笑,他撑着膝头,低下身子问她:“怎么了?哪里不对么?”
  她忙摇了摇头,“没什么,你忙你的去吧,只是不要喝得过了,酒醉伤身。”
  他和软地应了,从房里退出来,经过窗前还不舍地回望了一眼,见他的新娘子安然在床上坐着,这才脚步轻快往前院去了。
  一时上房安静下来,明妆捏了捏肩,让烹霜替她将头上的花钗摘下来。那些赤金打造的发饰很重,几乎压短了她的脖子,一样样收进铺着红绸的托盘里,真是满满当当,像琳琅的首饰铺子。
  煎雪打了水来给她擦脸,把那一层层的铅粉都卸了,灯下还原出一张素面,那才是本真的小娘子。午盏说:“大红大绿,把人都打扮老了,还是这样好看,干干净净的,看着爽利。”
  商妈妈嗤笑,“今日是要紧的喜日子,不这么打扮,不够喜气,你小孩儿家,懂什么!”说着踅身到箱笼前,掀开盖子,把那压箱底的宝贝安置进了最深处。
  因先前撒帐,满床的花生、枣儿还有铜钱,烹霜和煎雪拿掸子小心翼翼全掸进笸箩里,又重新将床榻归置了一遍。回身看,见商妈妈把一块巾帕掖进枕头底下,两个女使交换了下眼色,捂着嘴笑得窃窃。
  明妆老大的不好意思,红着脸说:“笑什么,有什么好笑的!”
  赵嬷嬷搬来一个小小的食案,放在床榻前的席垫上,一面揶揄那两个,“等你们再大一些,让小娘子给你们找个好门户,看你们还笑不笑!”一面招呼小娘子来用吃的。
  平常姑娘出阁,为了免于如厕,常是一饿一整日不给吃喝,对于明妆来说等同于酷刑。现在大礼行完了,总算可以好好吃上几口了,像宝阶糕和如意裹蒸茭粽,只有大喜的日子图好彩头,才现做出来贡在案上。赵嬷嬷知道她早就盯上了那两样糕点,早早让厨上热了送进来,反正没有外人,容她盘腿在席垫上坐下,点心就着饮子,畅快地把自己吃了个满饱。
  慢慢地,夜深了,侧耳听外面,照旧人声喧哗。商妈妈说宾客很多,家里摆了三十张席面还是坐不下,又在潘楼另加了十桌,李判在家敬完宾朋,还得上潘楼招呼一圈,所以一时半会儿回不来,怕要忙到很晚。
  明妆想了想,让人给他预备温水和换洗的衣裳,不过因等得太久,她坐在那里直犯困,最后招架不住了,耷拉着眼皮说:“我合一会儿眼,等李判回来叫醒我。”
  可是她所谓的叫醒,实在从来没有成功过,起先是倚着床架子打瞌睡,后来嫌坐着不舒服,忍不住躺下了。只是躺得不那么安稳,还拘束着,挨着床沿那窄窄的一溜,睡得很克制。
  更漏滴答,将到子时前后,院门上终于传来脚步声,候在廊下的商妈妈忙看过去,原以为李判今日少不得要被人灌酒,不喝得醉醺醺回来就是好的了,没想到人进了门,还是清清朗朗的样子。见商妈妈要进去通传,忙摆手把人叫住了,自己先去厢房洗漱,换了身干净的衣裳,才悄悄进了婚房。
  新郎官回来了,房里伺候的人都退了出来,赵嬷嬷暗暗招手,把人都领到院外,接下来是他们小夫妻的洞房花烛夜,她们这些陪房功成身退,可以到后院入席,补上先前亏空的喜宴了。
  灯火昏昏,人影漫过直棂窗,投在锦绣堆砌的床榻上。小小的姑娘蜷缩着,睡得小心翼翼模样。他走过去,放轻手脚托住她,微微将她往里面移了移,她察觉了,嘟囔了句:“李判回来了吗?”睁开眼看见他的脸,微微怔愣了下。
  待要坐起身,可惜他不让,只说:“接着睡,不必起来了。”
  可是说睡,哪里还睡得着。她看他躺下来,侧过身子面对她,灯火照不见他的脸,但他眼里依然有光,轻声说:“娘子,我以前做过这样的梦,梦见和你在一张床上躺着,束手束脚,不敢轻举妄动,但是心里很喜欢,很喜欢……”
  他唤她娘子,唤得温存又自然,明妆有些羞赧,但心里是满足的。
  靠过去一点,她拉拉他的手问:“这算得偿所愿了,是么?”
  他说是,学她的样子挪挪身子,两个人原本就离得不远,你靠一点我靠一点,不知不觉便紧贴了。
  这可是洞房花烛夜呢,内外一个人都没有,只有他们俩。虽然之前耳鬓厮磨过,但与现在大不一样,彼此心跳如雷,彼此小鹿乱撞。还是他更勇敢些,揽她枕在他臂弯,这样更便利,便于他低头亲吻她,从眉间到唇瓣。
  香香的般般,软软的新娘,他爱不释手,唏嘘着:“我何德何能,今日娶你。”
  她的手搭在他肩背,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说:“我也觉得嫁你不真实,以前的李判就像我的长辈,你不知道,我如今有种亵渎了长辈的感觉,又背德,又欢喜。”
  他笑起来,移手在那纤细的腰肢上轻轻拍了下,“胡说!”
  她说没有,“是真的,我以前有点怕你,虽然你一直对我很好,但我就是怕你,不知道为什么。”
  “是我太严刻了么?”他想了想道,“也没有,我一直对你和颜悦色,对你笑。”
  明妆伸出手指,描画他的眉眼,耳语般说:“就是这笑,把我迷得找不着北,可你不笑的时候我就是有些怕你,怕你觉得我不知礼,怕你疏远我。”
  他闻言,混乱地亲吻她,“这样呢?还怕我么?”
  她气息咻咻,“还有一点……要多亲两下,就彻底不怕了……”
  她最善于这种俏皮的小情调,恰到好处的甜腻,让人心头燃起火来。
  于是狠狠地,后顾无忧地吻,今夜良辰美景,他有放肆的权利。吻之不足,还要拆吃入腹,好不容易腾出空来说话,他狂乱地问:“这样呢,够不够?”
  她眼神迷离,勾着他的脖子说:“俞白哥哥,你好凶啊。”
  他气结,在她耳垂上啮了一下,“这就凶了?还有更凶的,没有让你见识罢了。”
  可是她好喜欢这种凶狠,两个人相爱了,就要更多更多的亲近。眼睛渴,心里也渴,必须用力地爱,像芝圆说的那样爱。
  红红的脸,红红的鼻尖,她操着撒娇的语调说:“那你凶给我看看嘛。”
  这是含蓄的邀约,他明白了,一种张狂的野望呼之欲出,他挑开她的交领,她勾着脖子,细细的颈项因紧张愈发显得纤弱。还有起伏的胸膛,骨感的颈窝……他反倒不敢用力了,怕一不小心弄坏了她。
  覆上去,在他的对比之下,她异常娇小,轻轻吸着气,轻轻低喊:“啊,俞白哥哥……”
  可是这样的称呼好像又不够了,他的汗水滴落在她胸前,温柔又坚定,“叫官人。”
  这夜,变得火热,要把这秾艳的洞房燃烧起来了。薄薄的锦衾被她拧出一朵朵繁复的花,她有点委屈,又带着狂喜,哀哀叫了声“官人”。
  好野的官人,曾经在关外横扫千军的官人,到了春水潋滟处,也有他的功深熔琢。
  而这声“官人”,是极致的奖赏。他于朦胧中看她,惊艳丛生,他的脑子混沌起来,金鼓伴着丝弦之声,在她的幽咽微叹中,一头撞进了繁华里。
  第84章
  那压箱底的两个小人, 之所以颠荡狂喜,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吗?
  明妆紧紧咬住唇,混乱中还在嘀咕,姑娘成了亲, 原来牺牲竟这么大。
  损友芝圆早就同她描述过第 一次的惨痛, 举着手里的象牙箸,随手取了一块糖蜜酥皮烧饼过来, 正儿八经向她展示一下, “看见没?”然后“噗”地一声, 将筷子捅了进去, “这饼子上本没有路,筷子来了就有了路——男人就是这筷子。”
  明妆看着满桌掉落的饼屑,一阵头皮发麻。
  “有没有什么办法……不要如此惨烈?”
  芝圆缓缓摇头,“没有办法,就看这筷子是不是带着开天辟地的决心。如果他并不急于求成, 慢一点, 酥皮饼就不会伤得太严重。但他要是十分猴急, 那可惨了, 这饼子一准要裂开,说不定裂成两半!”
  明妆大惊失色, “裂开?还要裂成两半?”
  芝圆脸上带着恐怖的表情,“我觉得应该和生孩子差不多疼, 最重要一点, 他还不是一根筷子, 是一把。”
  明妆几乎吓得当场过世, “那怎么办?我还嫁不嫁了?”
  “嫁呀。”芝圆说着, 脸上慢慢扬起了一点笑意, “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,毕竟你喜欢那个人,为他吃一点苦也不打紧。再说头几回不理想,多试几回就会好起来的,到时候有点好玩,有点高兴,两个人在一起,私下里不动手动脚,你还会觉得空落落的呢。”
  这样说来,似乎还有一点值得期待,加上明妆不是吃不了痛的小姑娘,她觉得大局当前,一定可以云淡风轻应付过去的。
  结果谁知道,她还是高估了自己,那酥皮饼虽没有稀碎,但确实有了裂纹。她难耐地扣住他的腰,他一动也不敢动,只是就着烛火看她的脸,疼惜地问:“不好么?那今日算了……”
  可是明日还要从头开始,旧伤之上又添新伤,岂不是更可怕吗。
  她微微睁开眼,气若游丝地乜了乜他,什么都没说,伸出手臂搂住了他的脖子。
  他降落下来,把她掬进怀里,缓缓渐进,等她适应。终于等来春莺啼啭,那朦朦的眼眸中有漫漶的水色,他好像有些耐不住了。恰在这时,案上的红烛也燃尽了,满世界陷入黑暗里,灼热、汗水、黏腻……无数说不清的感觉冲进不甚清明的脑子,一路朝着生命里的光点高歌猛进。
  越来越近了,狂喜铺天盖地,他找到她的手,与她十指相扣,小小的姑娘,不知哪里生出那样大的力气,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……终于脑中的那根弦断了,在一片空白中断得铮然有声,他急不可待地吻住她,让她的尖叫传进他心里去。
  仿佛一场恶战,战得壮烈,他知道自己是欢喜的,但他的小妻子损失惨重,冷静之后大觉愧疚,“对不起,我本该停下的……”
  “停下来就前功尽弃了。”怀里人像在完成一项伟业,箭在弦上,就要一鼓作气。
  其实说实话,也不算太坏,痛苦与快乐并行,就像芝圆说的,既然中意人家,吃些苦也甘之如饴。
  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了,明妆甚至觉得有些庆幸,抬头亲了亲他胡髭浅生的下巴,细声说:“官人,我们结成夫妻了。”
  他心头微颤,说是,“我们结成夫妻了,日后生死与共,永不分离。”
  多么意外的人生,回想起来,还是觉得不可思议。就在上年冬至那日,和袁家的姐妹们聚在一起吃喜雪宴,宴上接到他的来信,那时候静好打趣,说让她嫁给李判,她还不以为然,从没往那上头想过。可谁知缘分不知不觉已经定下了,本以为三年不见早就人情淡漠,却没想到勾缠日深,到最后变成心里的执念,一切的一切,都是出于他的重情重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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