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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*
  阮久做了个梦。
  他梦见了一大片草原,草原上有小牛小羊,还有他从没见过的房子,和梁国的房子一点都不一样。
  他不想去看房子,他想去看小羊和小牛,于是他在草地上,朝着天边的牛群和羊群跑了一阵,出了一身的汗,忽然觉得有点头晕,连忙坐下来,翻出娘亲给他准备的小荷包,拿了一块糖吃。
  吃了块糖,阮久觉得好些了,才准备继续去看牛羊。
  可是那些牛羊好像总是离他很远的样子,他都跑了这么久了,半点靠近都没有。
  阮久有些泄气,这时一只白蝴蝶从他面前飞过,阮久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,跑去追蝴蝶了。
  那只蝴蝶一路飞到那个古怪的房子边,越过围墙,飞进房子里了。
  阮久犹豫了一下,为了蝴蝶,还是推开门,朝房子里边看了一眼。
  院子里有个比他还小的孩子,肤色略黑,穿着他没见过的衣裳,手里拿着一柄匕首,正在比划,动作利落,就是每次挥刀,都要“嘿哈”一声。
  有点吓人。
  阮久害怕被他刺中,不敢上前,扒着门,刚准备离开的时候,那孩子就发现他了。
  他的目光不是很友善,想看见了猎物的小狼,眼睛里发着绿光的那种。
  那小孩问他:“你是谁?”
  阮久被吓得愣在原地,直接自报家门:“我是阮久。”
  “你来这里做什么?”
  “我来这里抓蝴蝶。”
  赫连诛哽住,他从没见过这么傻乎乎的人。
  他耐着性子,略显稚嫩的脸上,浮现出和年岁不太相符的沉稳表情:“我是问你,你是怎么来这里的?”
  阮久摸了摸鼻尖:“我是追着蝴蝶到这里来了。”
  赫连诛要被气死了:“我是说,你是怎么过来的?”
  阮久也要被气死了:“我都说了,我是追着蝴蝶过来的嘛!”
  正巧这时,那只蝴蝶在空中绕了个圈,最后停在赫连诛手里的匕首刀刃上。
  阮久朝赫连诛嘘了一声,轻手轻脚地靠近,要抓蝴蝶。
  这下赫连诛相信了,相信他真的是为了抓蝴蝶过来的。
  也相信这个小孩确实不太聪明。
  阮久还没靠近,赫连诛动了动手,就把那蝴蝶惊走了。
  阮久恼了,气得跺脚:“都让你别动了,现在跑了吧。”
  赫连诛“哼”了一声,他才不管什么蝴蝶呢。
  阮久见他满不在乎的模样,气得直跺脚,跺了一会儿,发现自己脚麻了,连忙拿出小荷包来吃糖。
  娘亲说,只要他感觉身上不舒服,就马上吃一颗糖丸,一定一定要记住。
  赫连诛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他地手上,他刻意问道:“那是什么?”
  “是糖。”
  阮久完全没有接收到他的暗示,鼓了鼓嘴,咯吱咯吱地把糖块嚼碎。
  赫连诛又问:“好吃吗?”
  “好吃。”阮久倒是不记仇,很快就把刚才蝴蝶的事情给忘了。
  他走到赫连诛身边,赫连诛朝他伸出手,他也伸出手,牵住赫连诛的手,然后贴在他的脸颊边。
  “你听。”阮久把糖块嚼得咯吱咯吱的。
  赫连诛再一次哽住了。
  他还没来得及再说话,阮久就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。
  阮久笑着道:“我就知道你也想吃。”
  赫连诛想反驳,但是又不好意思反驳。
  他抿了抿嘴,确实很好吃。
  阮久又问:“你还想再吃一个吗?”
  赫连诛想了想,轻轻点头。
  “那再给你吃一个。”阮久又塞给他一个,然后给自己也吃了一个。
  娘亲说,如果吃糖的时候,旁边有其他朋友,应该分给朋友们。
  吃了两三颗糖,阮久才想起来问他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  “赫连诛。”
  “噢。”其实阮久没听懂,“赫连诛”这三个字,对他来说个个都是生僻字,他还没学到。
  阮久转移话题:“你在这里做什么?”
  赫连诛咬着糖:“习武。”
  “哇。”
  其实“习武”是什么,阮久也听不懂。
  要是赫连诛说“练武功”,那阮久就能听懂。
  阮久继续投喂赫连诛,以掩饰自己听不懂的事实。
  没多久,两个人就把一整个荷包里的糖都吃掉了。
  阮久把荷包收起来:“没有了。”
  赫连诛道:“这是在哪里买的?下次我让他们去买。”
  阮久想了想:“在小云斋。”
  “小云斋?溪原城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地方。”
  “在永安城里……”
  阮久话还没说完,那只蝴蝶从他眼前飞过,他眼前一黑,就再看不见眼前的朋友了。
  *
  阮久醒来时,是在自己的床铺上。
  家里人都守着他,看见他醒了,都松了口气。
  娘亲把他扶起来:“感觉怎么样?还难受吗?”
  阮久摇了摇头,仿佛感觉嘴里还有吃糖留下的甜味。
  他问:“小猪呢?”
  “赫连诛”三个字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长了,还有点拗口,所以他就只记住了最后一个字,把他简化成了“小猪”。
  家里人都是一愣。
  “什么小猪?”
  阮夫人很快就反应过来:“噢,小久做梦梦见一只小猪了,娘亲明天让人给你找一只小猪。”
  阮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,阮夫人端起放在榻前桌上的汤药:“来,先喝点药。”
  阮久十分震惊,睁大了眼睛,四处寻找:“我……我的小香囊呢!”
  “这儿呢,这儿呢。”阮老爷把挂在帐子上的银香囊取下来递给他。
  阮久抱住小香囊:“有了这个就不用吃药的!”
  “不行。”阮夫人愠怒地看了一眼阮老爷,坚决道,“快过来喝药,快,就喝两口。”
  没办法,阮久还没办法抵抗爹娘和哥哥的力量,他只能被牢牢按住,捏开嘴巴,乖乖喝药。
  喝完了药,阮久苦着脸:“要吃糖!”
  “好好好,吃糖吃糖。”阮夫人拿出他的小荷包,准备拿糖给他吃,却惊奇地发现,早上还是满满一袋子的糖块,全部消失了。
  “你把糖全部吃了?”
  “嗯。”阮久含泪点头,“还有……”
  他本来想说还有小猪的,但是娘亲没等他说完,就有些生气了:“不许吃了。”
  与此同时,远在千里之外的鏖兀溪原城。
  行宫里,年幼的赫连诛从梦中醒来。
  他做了个古怪的梦。
  武学师傅都夸他勤奋,照理来说,他梦见自己在习武,不是一件古怪的事情。
  但是,他在梦里练武练到一半,一个傻乎乎的小孩子忽然冒出来了,他说他是追蝴蝶追到这里的。
  赫连诛还吃了他的糖。
  很好吃,赫连诛抿了抿唇角,好像他还能感受到一点甜味。
  他记得,那个小孩子,他说他的名字叫做——
  软啾。
  真是奇怪,不过和他傻傻的模样很相配,就是一只软软的小啾啾。
  赫连诛觉得他可能是遇见了小鸟妖精。
  *
  阮久再大一些的时候,知道习武是什么,也知道“赫连诛”三个字怎么写之后,他试图把赫连诛的事情告诉兄长,但是兄长一点都不信。
  “真的。”阮久缠着兄长,“哥,我真的每天晚上都做梦梦到小猪,午睡的时候也会,我们已经认识三年了。”
  阮鹤摸摸他的脑袋:“你要是每天晚上都梦见别人,哥哥真的要生气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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