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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洛煌登时浑身僵硬住。纵使爱得苦,我却依然爱着你﹗可是为什么…为什么我还不能成为你的爱…
  路同的台词不住的回响在他脑里。为了你,我放弃了自己…为何还不能成为你的爱…路同的台词,仿佛是他的心声。在厨房的永相随,蹙起眉头撇过脸,像是不忍看见什么似的。
  “我…你…一早便已经是…然而…这一生我都不会对你说那三个字…直到死都不会…既然要结束,我不想你在我走后…对我更加不能忘怀…因为失去了,所以愈加怀念…我不想你感受到那种苦楚…”
  一早便已经是﹖是什么﹖对他说哪三个字﹖死﹖为何要提到“死”﹖因为失去了,所以愈加怀念…他是在说冷阙吗﹖不想他感受到那种苦楚﹖那意味着什么﹖意味着他要失去他﹖
  突然一惊,冷汗自额际滑过脸颊,心脏漏跳了半拍,不安在笼罩住他。只不过是台词,他到底想到哪了﹗那段台词该是对着戏中的路同说的,可是…他就是拂不去缠绕在心头的不祥。
  “那为何要结束﹗﹖”“故事总要完结,只是要怎么样的结局才最适合这个故事而已,我们…注定是不能到永远吧…”注定是不能到永远…还记得自己问过永,永只是回抱着他,他以为永用行动来回答,而不是…
  “欲﹗”“愿你…抓到真正属于你的幸福…”“我的幸福是跟你永远在一起啊﹗”看到这,洛煌霍地站起来,像个受伤的野兽吼叫。永相随手一颤,恍过神,水已斟满杯子,漏泻而出。
  “永﹗那究竟是什么回事﹗﹖那真的只是台词么﹗﹖”他奔至永相随身后,扳过他的身体,让他面对住自己。“你怎么了﹖那当然是台词。”永相随好笑地道,神秘的眼眸没有不自然,没有闪缩,坦言无畏地直视他。
  洛煌牢牢地凝视着那双眸子,犹似要看穿他的灵魂,判断他的真实。许久,他一把抱住最爱,一颗紧揪住的心才放松下来。
  “对不起…我太激动了…都怪你,为何演得那么逼真,可以拿奥斯卡金奖像了…不对,你已经拿过了…要怪都是怪那个编剧的,烂台词﹗害我胡思乱想﹗”
  他撒娇般用脸磨蹭着永相随的肩窝,嚷着。永相随昂手缓缓轻拍洛煌的背部,仿佛在安抚一个小孩子。“永…”他深深地呼吸着那如风的体香,轻语﹕“…我爱你…”“…我知道…”
  我知道﹖他皱着眉头,在抬起眼的同时,那杯已斟泻的水映入眼帘中,水沿着杯的曲线滑落至厨砖上,滴答滴答的落在污水糟,他的心堕进谷地。为何他会觉得越来越不安﹖
  ***后来,永要去美国拍摄,他自然跟随着他,而在永业的总经理一职,他有特权的关系,所以便无限制地放假。
  到达美国,因为这次逗留的时间比较长,于是永便租了一间套房,他们的生活,仍然是永出外工作,而他留在家里当一个称职的家庭煮夫。
  不知不觉间,这样又过了半年,生活又回到温馨甜蜜,先前的不安亦被幸福冲淡,他几乎忘记那曾经一度蚕食他心脏的恐惧。永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说过爱他,不要紧,他会一直等待那一天的到来,永终有一天会对他说,他是如此深信。
  然而,他从不知道,原来一切只是他太天真﹑原来一切只是他在痴心妄想。他生活在永经营的幸福,却丝毫没有察觉撑起这一片天的永,是如何的辛苦…他就像一个无知的小孩,活在一双为了保护他而已经伤痕累累的羽翼下,他在欢笑,而这双羽翼的主人却在淌着血。
  一切…他懵然不知,就算永的脸色越来越苍白﹑越来越不对劲,可他却轻易的被永以各种理由瞒骗。不…他其实有怀疑过,可是有一天,永的脸色回复健康的色彩,他以为永之前真的只是太累,在充份的休息后而没大碍…原来…这只是破灭的前奏…
  ***火红色流线型的机车在黑夜中呼啸而过,划出一道红光。机车如雷迅速地闪进两架大货车中间,在狭窄的空间中加速超过两架大货车,切入左线,转弯的时候倾斜的身子几乎碰触到地面,技术超群之余,亦令人替亡命驾驶的人捏一把冷汗。机车“飕”的驶进罪恶之名的红灯区,在早上的红灯区,罪案率之高已是司空见惯;入黑后,更是警察亦管不着的地方,杀人﹑抢劫﹑强暴…平民百姓进入此地,要全身而回的机会简直是微乎其微,盼望警察的救缓更可以说是一种愚蠢的行为,因为警察在这里的作用微小得近乎蚂蚁的体积。
  高速行驶而掠过的风声掩盖红灯区四周令人不适的粗语,不到片刻,机车来到一处极其漆黑隐敝的小巷,转入转角位,一道铁门映入眼帘,他把机车停在恶臭的垃圾堆旁“轰轰”的引擎声熄灭在寂静的小巷,脱下头盔,一张丑陋的麻子脸隐隐若若地出现在黑暗中。男人用垃圾把漂亮有型的火红机车掩盖住,不好好地隐藏的话,机车被人偷了,他可要花多些时间回家。
  他来到铁门前,用特殊的节奏轻敲铁门,铁门上原本关闭着的小窗随即打开,露出一双眼睛,男人掏出一块牌子,从那一双眼睛长度的小窗递给铁门后的人。
  那人拿过牌子,看了一会儿,才打开铁门给男人进内,男人把两张二十块美元当作小费给了那人。
  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,小费不能给得太多,亦不能给得太少,若给得太多,便会使人贪婪,惹起麻烦;给得太少,又会使人忿怒,也会有麻烦;不给的话,下一秒钟可能出不去了。
  男人进内,背后传来关上铁门的声音,他步下楼梯,来到第二道铁门,铁门前有一名黑人看守着,黑人要男人举高手,让他敛查有没有携带危险物品,例如小刀﹑手枪等等。
  男人任由黑人在他身上,左拍拍,右摸摸,黑人在他的腰背接近臀部的地方摸了一把,发出淫脏的笑声,因为灯光灰暗的关系,黑人看不清男人长得如何丑陋,纯綷凭着那副矫健的身材判断出男人的“可塑性”男人眉头都不皱一下,他微微挪了挪脸,让灰暗的光线逞现他的麻子脸,黑人登时收回手,一脸的鄙视,不再纠缠住男人,打开铁门让他进去。
  铁门甫开,强劲巨响的音乐像逃狱般奔涌而出,眼前是一幕又一幕男女吸毒﹑交缠贴舞的画面,在微弱的七彩灯光下,不管皮相好坏,皆展露出丑恶的一面。
  他闪过挡着他路的人,到达吧台前,对着调酒师说出流利的英语。调酒师微微颔首,要他坐着等一下,便走进吧台后的一道门。
  不久后,一名长相平凡﹑没什么可取之处的粗汉出来,见到男人,他两眼发亮,嘴巴咧出欣喜,然后招呼男人从那道门进去。二人来到一间没有窗的房间,锁上门。
  “相随﹗”粗汉终于忍耐不住的一把抱住男人,嘴边咕噜着﹕“怎么戴着这么丑的面具,害我看不到你那张脸了。”永相随微笑着。
  “五汉,我要的东西呢﹖”五汉,是永相随坐牢的时候的同仓兄弟之一,出牢后,五汉希望能和妻子儿女移民到美国,可惜因为有案底而作罢,纵使美国的亲人申请他们过去亦无济于事。
  后来永相随得悉此事,想办法帮他消毁所有资料,让他顺利全家移民,更每年寄给他一笔钱,让他与家人生活无忧。五汉亦没有浪费时间,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银色的箱子,放在桌上。箱子“啪”一声打开,一枝像科幻电影中如机梭似的针管枕在黑色软绵上,在旁摆放着三瓶约一个手指头大小的绿色液体。
  “相随,这是你要的药。”五汉一脸凝重。“但我有必要警告你的朋友一声。”永相随骗他需要这种药的人是他的朋友,他并不知道,需要这种药的人是永相随本身。
  “请说。”说话的同时,他敛查着药物。“这种药黑市仍在开发,所以你手上的也只可以算是实验品。
  然而,这种药虽然能控制任何病情,遗憾的是并不能完全根除。若注射这药的人病情已到末期,一瓶药大约可以延长他一个月的寿命,但是,注射了药的一瞬间,他便会感受到完全意想不到的剧痛,那种剧痛就好比将你全身的细胞燃烧﹑切断他的神经,曾经有数人以巨款买下这种药物,却在注射了一枝后,因承受不住剧痛,而意识崩溃。
  有些能挺过第一枝,却在第二枝后崩溃,因为这种药物每注射一次,所感受的痛楚便加倍。”永相随手指拂过三瓶药。
  “还有别的吧。”“没错,这种药物其实例入毒品,只要是毒品,便必有坏处。曾经有一个人出身便没有神经,所以他从来都不会觉得痛,可惜他亦身染绝症。
  他注射了三枝,却天真的以为他能靠着这种药物生存下去,于是他注射第四枝…”五汉语气沉重的。“却在注射后,全身肌肉急促腐烂,当场死亡。”“所以你只给我三瓶药。”
  “再多便步入他的后尘,况且你的朋友未必能挺过第一次注射呢。”五汉又回复不正经的模样。永相随回他一笑,话题一转﹕“五汉,别窝在这里了,你还有妻儿子女,想一想他们罢。”
  “我也想,可是我需要钱…”闻言,他二话不说,拿出一张预先已写好的五十万美元的支票。“相随…”五汉脸上明显的愠然。
  “够了,你给我的已经够多了,你已经每年寄十万美元给我,我就是不想再欠你,才想赌一铺…”
  “想还我,便离开这里,做一些正当生意。这里不是你的地方,小何亦不在这里,不能为你撑腰,若你有什么事,没有人能帮到你。”永相随淡淡地续道﹕“你有否想过你的妻儿子女失去了你,将会如何﹖”
  若煌失去了他,又将会如何…“可是…可是…我不想欠你这么多…我们二十多个兄弟,都不想用你给的钱过这一生,每个人都想还给你…”坐过牢的人找不到工作,生活困难,走错了一步,难道就不能重舍步伐吗﹗﹖“拿着。”他把支票塞进五汉的大手中。
  “这笔钱不是给你,而是给你的妻儿子女,他们受苦,比自己受苦更来得痛彻心扉,就当我捐了给伤残人士。”意思就是不用把钱还给他吗﹖“什么伤残人士﹗﹖我身心非常健全耶。”
  永相随洒脱地一笑,带起一片清风,毫不眷恋地离去。“相随﹗你自己别碰那药物﹗”五汉喊道,永相随却只是背着他挥了挥手。后来五汉拿着永相随给的这一笔钱,开了一间日本料理,生意兴隆,与家人生活幸福,无病终老。他赚得的钱欲还给永相随,却再没有那个机会。
  ***火红色的机车停泊在一间废公厂前。永相随攀上天台,打开银箱,用烧酒消毒,把绿色的液体注入在针管,把针管内的空气挤出,没有一丝迟疑地把药物从手臂注射在体内。三秒﹑二秒﹑一秒…
  “啊…”永相随痛得全身痉挛,冷汗滑落在天台上。就如五汉所言,身体所有细胞仿佛被燃烧,全身像是被火荧烧,不停竭地让他感受蚀血腐骨的剧痛。饶是意志力过人的永相随,眼神亦被剧痛击溃,涣散,他受不了似的痛呼呻吟。
  一刹那的剧痛,却犹如一个世纪。当他回复意志,他只晓得自己浑身泛力地躺在废工厂的天台上,动一根手指亦会惹起全身的抗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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