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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他们浑然不知道,当自己笑得那么开心的时候,他们最爱的﹑最在乎的人却淌着血﹗他们更不知道,他们的幸福,是那个人如何辛苦的经营﹗他们什么都不知道,就连那个人的生命快到尽头,都仍然挂着他们幸福的笑容﹗
  他们的无知,令她感到厌恶﹑令她感到愤怒﹗为什么他们活得这么开心,而只有相随自己一个面对残酷的一切﹗﹖从来没有为相随付出过的他们,难道到最后的时间里,也要当一个无知愚蠢的人,活在相随已经残缺不堪的羽翼下吗﹗﹖
  “相随承受的已经够多了…这么多年来…已经足够了…难道就算死亡…也要他自己一个承受吗﹗﹖”
  霓裳控制不住一直以来抑压在心底的说话,她没有理会在一旁什么都不晓得的洛煌,像是处于只有自己的空间,她哭喊着﹕“他的两肩为了肩负你们这些包袱,早已经粉碎了啊﹗为什么你们还不放过他﹗﹖为什么你们仍要他为你们的幸福而努力﹗﹖”
  “你…在说什么…”洛煌觉得自己宛如窒息般透不过气来,心脏仿佛被大石压着,就连心跳都感觉不到,惶惑恐惧笼罩住他整个人。他两手紧抓住霓裳的肩,手指猛力得泛白,使霓裳几乎要痛呼出声。
  “快说﹗究竟发生什么事﹗﹖永到底怎么了﹗﹖”闻见洛煌颤抖的声音,霓裳却反而笑了。她已经不在乎相随的意愿,她只是想,至少也要让他的情人不要在他的身边给他无谓的“幸福”压力。
  “我当然会告诉你,我要让你知道自己是多么愚蠢﹗”***永相随站在门外,掏出钥匙,推开门。纵使室内昏暗,但微弱的光线依然能让他看见室内的一景一物。只见洛煌动也不动的坐在沙发上,发丝垂在额前,长度刚好掩盖一双眼眸,使人看不到他的眼眸此刻流露着怎么样的情绪。
  “煌﹖怎么坐在那里了﹖”他欲走向情人,却突然停住脚步。荼几上的杯子有个鲜红的唇印,空气中还有一丝女性的香水味。他的视线巡梭着毫无动静的洛煌,发现他手中握着一份文件。
  二人一站一坐的,房间突然出现的蓝光掠过他们,打雷的巨响代替了二人的声音,蓦然洒下的大雨犹似他们曾经落下的泪水。永相随半垂下长睫,他没有再步向洛煌,微微转动右脚,欲转身之际,洛煌的声音冷不防地响起。
  “…你…是否有事情瞒着我﹖”声音是恁地疲惫﹑恁地嘶哑。没想到这一刻竟然这么快便来临…永相随苦笑着。“你已经知道了,不是么﹖霓裳来过了吧﹖你手上握着的不正是我的病历表吗﹖”“你不解释吗﹖”
  洛煌站起来,手一挥,把文件丢向永相随,文件随即跌在地上,果不其然是永相随的病历表。他脱下右眼的黑色隐形眼镜,立时露出一只白色的眸子。“这是事实。”
  相比起永相随一黑一白的双眼,洛煌却是红丝满布。“你是何时发现的﹖”说话的同时,洛煌徐徐地步向永相随,面无表情的,使人读不出他在想什么。
  “大约在和你分开后不久。”他淡淡地道。二人之间的对话,竟不可思议的冷静淡然。洛煌来到永相随身前,大掌抚上他的脸颊,轻语﹕“原来已经这么早便发现…”
  大掌忽然离开脸颊,迅速地挥向空中,永相随反应极快地欲伸出手,却又突然把两手垂在身侧。
  “啪﹗”一个掌掴,既猛力又不留情,永相随被打侧脸,而那张完美无瑕的俊脸却浮现红色的掌印,他的嘴角滑出血丝。
  “你到底要瞒住我到何时﹗﹖”洛煌打破了虚伪的冷静,嘶声叫喊﹕“你是否要到死了,才托梦告诉我“我死了”﹗﹖还是要突然离开,让我傻傻的以为你还生存在某个地方﹗﹖让我疯狂地找寻你﹗﹖”
  “煌…”他欲碰触洛煌,却被他一臂挥开。“别碰我﹗”洛煌失魂落魄地踱步走开,坐在荼几上,垂下头,十指插进发际。“你还能活多久﹖”“…一个月。”“一个月…”
  他像是表示明白地点头,然后笑出声,笑声却是凄楚得使人心碎。“当我像个傻瓜般以为自己有多幸福的时候,才得悉原来自己最爱的人只有一个月生命。
  这个故事真不错,是否应该为它改个名字﹖喔,对了,不如叫…”他胡言乱语的,就如他的思绪,混乱得厘不出个究竟。
  “煌…你冷静点…”未竟之语,却被洛煌打断。“你叫我冷静﹖”洛煌无措地围着荼几打转,一双眼眸空洞得可怕。“你叫我冷静﹖你要我如何冷静﹗﹖你要我如何冷静﹗﹖”最后的一句,已是伴随着滑下的泪水吼出来。
  “这是梦吧﹖对了,这一定是梦…一定是梦…快些醒来吧…醒来了永便会依然健康的活着…”他喃喃地说,拿起荼几上的生果刀,欲剌向自己的手臂。“住手﹗”永相随夺去他的刀。“你听我说好不好﹗﹖”
  洛煌推开他,来到拼图前,响雷猝不及防的再度响起,他身影一晃,不慎推跌了摆放着拼图的桌子,五千块的拼图随即散落在地上,拼图上温馨甜蜜的二人粉碎开来。
  甜蜜的美梦宛如这副拼图,碎裂在眼前…“怎么会这样…”他不禁置信地蹲下,无助如迷路的小狗,手执起数块拼图。
  “为什么会碎掉…骗人的吧…骗人的吧…”明明前一刻仍是幸福的美梦﹑明明前一刻还是完整的拼图,下一刻却什么都不同了…望着接受不到现实的洛煌,永相随心痛得说不出话。他的手紧揪心脏的位置,久休的心绞症又再度复发。
  “为什么你要再和我一起﹗﹖如果你永远都不接受我,那我便不用面对你将要死的事实﹗﹖你不是很希望身边的人幸福吗﹗﹖你现在这样子就是在给我幸福吗﹗﹖我宁愿你在那时永远地滚出我的世界﹗”
  洛煌嘶声力竭地喊,残忍的语句宣之于口,流不尽朦胧的泪水,沾湿了地上一块一块的拼图。永相随登时呆住,心绞的痛仿佛不存在。然而,世界在此刻碎成千万片,心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。
  洛煌的说话狠狠地如一把利刃把他的心切成肉块,完美的演技亦不能掩饰他此刻受伤的表情。“…对不起…”千言万语,永相随只能颤抖着声音地道歉。“对不起…”
  洛煌的身体一抖,他疯狂地把永相随推出门外。“滚出来﹗不要让我再看见你﹗我不想再看见你﹗”
  “煌…”呯的一声,洛煌把门大力关上,他滑坐在门前,双手捂住耳朵。他知道门的另一端根本没有声音,可是他就是一直捂住,只因他不想听,不想听到最爱的人只有一个月的生命。哭,他悲痛地流着泪,手背抹掉泪水,却又有新的滑下,到最后,他只能抓着头发,无助地任由泪水洒落。
  我只想说,如果你爱他,请别伤害他…空间仿佛没有其它的声音,唯独是永相恋的说话回荡着脑海内。
  他知道自己刚刚伤害了永…可是…可是他不想的…他不知道怎么办…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说什么…他不要永离开他…他不想失去永…“永…”他打开门,像是寻求宽恕地哭喊着,可惜外面一个人都没有。
  “永…”他向左走了几步,又走回右边,终于,他站在原地流着泪水吵哑地叫唤着最熟悉的名字。
  “煌,我在这里。”永相随出现在转角位,声音亦是同样吵哑。洛煌奔前紧拥住他,把脸深深埋在他的颈窝,放声地哭。
  “呜…我爱你…我爱你啊…求你不要离开我…求求你…”永相随闭上怪异的眸子。***“永…我们会到永远吧…”在静夜中再一次的询问,却是悲哀不已。他没有回答,只是拥着情人。
  答案,不管是永相随或是洛煌,都清楚明了,也或许太过清楚,二人都说不出口…***今天是煌二十九岁的生日。永相随站立在厨房内,手中握着木匙搅动着蛋浆。
  让他亲手弄一个蛋糕给煌,或者已经是他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。就在他把一切准备好,把混和了材料的蛋浆倒在自己弄的模器之际,晕眩突然爬上他的脑袋,眼前一片模糊,浑身泛力。
  无力支撑的躯体软倒在地上,随之打翻了蛋浆,沾湿自己一身。他喘息着,在地上躺了一会。
  “…要重新弄过呢…”甩了甩头,驱散脑中的昏眩。神秘的眼眸中没有因为要重新弄过材料而不耐烦,只有掩饰不住的悲叹悄悄逸出。纵使注射了最后一枝药,不到两个星期,他的身体便已经不能维持药物的效用,可见真的是…最后了…
  然而,他不想让煌孤单寂寞,不愿意让煌凄清冰冷,但他却什么都做不过,就算他如何的不想﹑不愿﹑不希望…结局还是改变不了…一切存在的记忆将会化成风…轻柔地拂过…
  ***把烤得漂亮的蛋糕放在餐桌上,大门亦同一时间被人推开,洛煌带着颓废的神情步进屋内。
  那双往日烔炯有神的眸子,如今失去了所有光芒,灰暗得宛如丧失生存下去的生命之火。永相随的心抽痛得厉害。他晓得煌自从发现他的病情后,便每天每夜出外找寻能挽救他的方法﹕上网﹑去图书馆﹑询问专业有名的医生﹑中医西医的,甚至乎有关巫术降头的他也不放过,结果却是一样,每一次的失望换来更加灰暗的眼神。
  他没有能力安慰煌,因为说什么,都已经不能让煌从他将要死亡的事实中逃脱,所有安慰的说话…只是徒然,也是自欺欺人…“煌,今天是你的生日,我弄了蛋糕一起庆祝。”他放柔声音。洛煌无言地来到餐桌旁,当一个“煌”
  字的大蛋糕映入眼帘,他没有以前的感动﹑兴奋,那些震撼的感觉仿佛已是很久世纪之前的事情,久得他都忘记了那种感觉是如何的美妙。
  死寂般坐在椅上,呆望着蛋糕,此时永相随把蜡烛插在蛋糕上,当准备插第三枝的时候,煌却说﹕“两枝便足够了…代表你和我…”
  吵哑嘶声,他为了永相随曾哭得失声。爱得这么深﹑爱得这么苦,为的是什么﹖只是为了能和此生最爱白头偕老,牵手一辈子…可是,到最后…始终是痴心妄想。
  他跟永一起,发生过不少痛苦的事情,原来是上天为了警告他,他们二人是不能在一起,他强求,只能永远失去最爱。永相随闻言,便用打火机燃点两枝蜡烛。“来许愿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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