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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哈森应声而动,我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手闪电一样—下子切到信兰的颈后,信兰毕竟习武时间太短,哼了一声,斜斜已经栽倒在地上,被哈森就手扶住,几步就拖到帐外去了,心里面顿时大急:“沉静,你究竟想要如何?信兰只不过还是个孩子,有什么事自有楚寒一人承担,快点放了他!”
  沉静却不说话,微笑的瞅着我看了半天,突然把我又给放平在床榻之上,一手去拉我的衣襟,一手就来解我束发的带子,一转眼的功夫头发已经全部披散下来,映着坦露出来的皮肤,连我都觉得这里的气氛淫色逼人。
  “沉静,你再不住手,我绝不放过你!”“牡丹花下死,做鬼也风流。裴信兰才是始作俑者,本王一片好心好意,楚寒好生偏心。”
  沉静却是一笑,道:“而且你早就不放过我了,本王又岂会怕了?我的楚寒,就从今夜开始,我等着你来缠我一辈子呢。”
  “你!?”我又急又怒,只觉得全天下人再没有他那样可恶的了,沉静却掬起我的一缕头发放在唇边轻吻,又是温柔,道:“过去种种沉静那样待你,楚寒难道就不想要报复回来?现在我这样一个活人在你面前晃上一辈子,打也由你,骂也由你,又有什么不好?”
  我为之气结,天底下厚脸皮只怕无人能出其右:“简直白日做梦!我才不要你!”“那有什么关系。”
  沉静说得若无其事,语调愈形温柔,手下动作却渐渐更加不堪,眼睛深处像有—丛火焰在燃烧一样,却见骄傲,道:“沉静生来不会爱人,谁料世间却有楚寒;而沉静现在既已真心喜欢上你,就绝容不下楚寒不喜欢沉静。
  我们还有五十年好磨,到了白发相对的那一天,我自信你喜欢我必然会如我喜欢你一样多。沉静又岂是好相与的人物?你既招惹上了,少不得就要奉陪到底。”
  我只觉得昏昏沉沉,哪里就有这样子爱人的?那样子高高在上的七王爷,看上去有多阴险狠辣一样,究其本质其实就是无赖人家,没品到极点了。
  不过…总算没死…楚寒实在是受够了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离我而去了…只是那一夜落在沉静手底下,几度想要睡去,又被他变着招数弄醒,难免又羞又愤,沉静却像立意要我知晓情欲滋味一样,百般温柔,千般忍耐,跟曾经地牢之中那时却又是不同,竟是一夜春宵…
  第二天一睁开眼睛就已经是日上三竿,帐子中一个人都没有,稍稍一动就觉得腰酸腿疼,想想就这样子被人吃干抹净了,心底下更是不忿,恨不得马上就把沉静抓过来拳打脚踢一顿才好,正想得凶恶,门帘被撩开,沉静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,看上去像是—本正经的样子,实际上眼角眉稍都是得意,便宜真是破他占足了,我越想越恨,把脸转过去不去理他。
  沉静却是一点都不在意,笑道:“这就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么?楚寒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这么好看。”“滚开!”“哎呀,这可是我费心为你调制的解药,真要洒了我倒是不介意,再想熬它可就得等到明天早晨了。”
  他一脸色迷迷的表情,那模样真把药给掀翻了他倒更加高兴些,我咬了咬牙,还是伸手接了过来,好了坏了都先解毒再说,说什么也不想让人再那样为所欲为,一口气把一碗药都灌了进去,味道并不难喝,淡淡的苦味中还带着丝丝缕缕的香气,想是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给调过了…我不领情!
  “信兰呢?”“一大早问他做什么?早被我切碎了喂狮子去了。”“你让他过来,我有话要跟他说。”我才不相信他说的一个字,沉静眼睛眨了眨,突然拍了拍手,道:“你们把话都说明白也好,正好让他死心,哈森,把裴信兰带过来。”
  果然不过一会儿功夫信兰被带了进来,满脸憔悴,眼神疲惫,看到我勉强笑了一笑,说道:“楚寒,我终究还是输了。”
  “…”“从小到大我的身边只有威远和娘,村子里的人只有来欺负我们的份,可是再怎样凶的人也都有弱点在,我从来都不是可以任人随便宰割的人,总以为只要够聪明,只要努力到了,人就终究会成功,想不到现在才知道,不管再怎么喜欢,原来有些东西注定就是得不到…楚寒,你真的就不能喜欢我么?”
  我心头一痛:“信兰,我向来都是把你当成孩子来看,情爱一事,想都没有想过,你还小,有些事情想不明白,将来大一些自然就会好了。”
  信兰愣愣看我半晌,突然惨淡一笑,说道:“哪里还有什么以后?楚寒,我对你怀有非份之想,今天早晨这一面见过已可去你疑心,你真的以为,七王爷他就能放过我么?”
  …什么!?我猛地扭头去看沉静,他脸上古井无波,看不出一星半点的杀机,可是…他要杀一个人的时候,本来就从不会动一点声色…“沉静,你待如何?”
  沉静笑笑,道:“裴信兰再怎样也是你钟爱的弟子,沉静负尽天下人,已是早就伤了你,到了今天,却又如何能舍得再让你来伤心?”
  我也是一笑,真当我是第一天认识他么?“那些都跟我没有关系,说这太没意思,沉静,信兰天生该是个长命百岁的人,我也下管什么原因,我只知道他有一点三长两短,我直接找你赔命就是了,倒看看凭哈森一个人能不能护得你周全。”
  沉静挥了挥手,哈森把信兰带了出去,笑嘻嘻瞅着我说道:“沉静岂是那么不识情趣的人了?但楚寒在我身边一天,裴信蔺,裴威远,吴剑琴自然皆是无忧。除非…”
  我挑了挑眉:“除非怎样?沈渊现在已经做了皇帝,南安河一战于你亦是损失惨重,差一点就自身难保,我偏不信你还有什么花招能使得出来。”
  沉静面色严肃了些,一叹说道:“这些你说的都没有错,当时我被北蛮抓来,本来已经是必死无疑…如果没有哈森及时赶到,又幸好有李利替我混乱之中李代桃僵,这次真就逃不过去了,不过沈渊与本王一奶同胞,兄弟情深,任何时候我都不必防他,楚寒你问这些,可是在为我担心么?”
  “李利?”沉静若是知道兄弟情深这几个字一丝丝的意思,卢陵那时也就不必死了,我对他睁眼说来的瞎话听而不闻,却一下子想起了北蛮军中那个热血青年,沉静点了点头,轻轻一笑,有些嘲讽,又有些遗憾一样,感叹说道:“不错,就是那个李利,本王也是从没想过自己竟会被一介升斗小民所救…圣天子有百灵护佑,这话果然不假,楚寒,似本王这等人才,对你一往情深,非卿不娶,你还有汁么不满意的地方?还是早早放下心结,我二人就此双宿双飞去吧?!”
  “…你给我滚出去!”“这要本王如何舍得?楚寒,沉静一世自命聪明,负尽天下,却偏偏折在你的手上,就算不是一见钟情,却也是二见倾心,那一日地牢之中我如此待你,你想我要如何后悔?如果时光能够重来,回到你我相识之初,便是尽我所有,沉静亦是心甘情愿。”
  “…”“楚寒,你固然武功高强,罕有敌手,但京城之时,我几次有机会置你于死地,偏偏又皆是手下留情,宁可纵虎归山,甘冒性命之险,沉静对你的心意,又岂是一朝一夕,好好恶恶?总算时至今日,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,楚寒的绝世风姿,又岂是一张面具,一道伤疤遮掩得来的?沈季死去那一夜我只不过见你一招一式,恍然就如同见了天上的…仙子。”
  他的手轻轻划过我的脸颊,微凉温润,顺势又从领口沿了下去,食指轻挑,已经把我上面的一个衣钮解开,眼睛中却是隐隐凶猛,像是恨不得一口就能把我吃下肚去一样,我慢慢按在他的手上,却是了然一笑,道:“沉静,你我相识之初,哪一个对剑琴势在必得?京城几度交手,若杀了楚寒你全无后顾之忧,你可还会手下留情?北蛮兵临城下,你自己出去替我,救了楚寒一命,如果当时还有第二条路走,七王爷又会如何作为呢?”
  “楚寒?”沉静脸上全是错愕,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,渐渐却又化开,突然大笑,看着我说道:“楚寒楚寒!天底下怎么就可以有你这么一个人呢!沉静平生最爱美人,你当初相貌平庸,我自然看不上眼,像你现在面目半毁,好好—张脸折腾成这个模样,我看了自然更是生气,若是还有别样美人能强似你,剔透似你,冰雪聪明,风姿绝代,纵是上天入地,沉静自然非要寻他出来不可,但也只是可惜,天地间也就只一个楚寒而已。”
  他叹了口气,脸色竟略略有些发红,淡淡笑道:“我的心思你已经明白,我的性子你更是了解,楚寒应了本王便罢,若是不答应,偏还要想些别样手段,那沉静自也有手段让你自食其果,我固然舍不得动你,但吴剑琴,裴信兰,裴威远,黄秀娘,不声不响我自也可以让他们死得不明不白,让人找不到半点把柄…就算这些你都不怕,杀上几千几万个平民百姓,于沉静原也不算什么。”
  “…”哪有这样子威胁人的?我瞪着他看了半晌,竟只觉得又想气又想笑,万马军中,言犹在耳,这时露出真面目,却一下子就变成了这个模样,虽然这就是他的本性,却也从没想过沉静竟会直接就这样说了出来,委实无赖已极,被这样的人喜欢上,绝对就是已经注定的孽缘了,猛然把他的手挥开,我冷冷喝道:“放手!”
  “楚寒?”“你以为你是什么人?全天下的人都要顺着你的意!?你今天既已落在我的手里,自然就要按我的规矩来办!先离我远一点!”
  “这个好办,但得楚寒一人真心相待,沉静又岂敢再有他求?”他一反刚刚色狼一样的常态,竞真的依言后退,规规矩矩地垂手坐着,却也不过一分二寸的距离,突如其来的却是微笑,竟是我从没见过的,不带任何矫饰的光彩。
  整张脸,整个人,整间屋子,一下子都亮了起来,连人的心都能照软融化一样,竞真的就似前世的冤家,今生的对头,他诧异遇到楚寒,我还要纳罕会有沉静这样的人呢,怎么就会碰得上他呢?一瞬间脑子中嗡嗡作响,翻来覆去都只是让人心惊的两个字…“孽缘”
  ***沉静和我皆不愿在北蛮久待,待毒性略解,便收拾启程上路,只是少了哈森,自然还有连带的信兰。沉静笑得云淡风轻,言道:“楚寒与沉静知心,自该知道本王眼里从来揉不得一粒沙子。
  沉静答允你裴信兰生死我就断不会出手,只是他心怀不轨,我却是容不得他还在你身前左右,虽然说起来…我原该还要感谢他才是。”说着眼角不怀好意地在我周身又扫了一圈,柔情春意,我把头转过来不去理他,现在这个时候不带着哈森在侧,他真是十足笃定我不会拿他怎么样了。
  沉静却也是殷勤备至,事事皆不欲让我动手,偏他是养尊处优惯了,心思那样灵巧的一个人,这些繁杂小事做起来却显得甚是笨拙,那一天我们两个也并没有走出多少路来,天刚一黑就扎起帐篷,沉静很识趣的把行李分成两边铺好,中间隔出来一条过道,看看我又叹了口气,垂首低眉,表情无辜,倒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。
  我只当成全然不见,实在是有的人太会抓住机会,一点点的空隙都留情不得。这一夜竟是好眠,无梦到天亮,第二天整个人都恢复过来,沉静看起来反倒没有我来得精神了,他穿着—身北蛮普通商人的毛皮衣服。
  头上戴着乔装用的花白假发,花白短须,跟在京城时相比整个人都似瘦了一大圈,脸上很带出些憔悴,受不得仔细端详,只是眼睛里仍流露出柔柔之意,说道:“这回楚寒总该知道我是正人君子了吧?心仪的人就在眼前,却看得到吃不到,就是柳下惠也不过如是。”
  我被他恶心到,想要说点什么讥嘲,对上他的目光真切却又不由自主地把话给咽了回去,转身自顾自地出了帐篷,突然之间只觉得满心纷乱,一会儿畅然一会儿紧切。
  又夹杂着不知道哪里来的莫名的怒意,竟是平生从来没有过的感觉,想我跟他相识也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,彼此间了解却像是已认识一辈子一样,多少楚寒没有经历过的事情都是在他身上首开先例。
  可不知为自己造成了多大的灾难,边想边走,绕了一圈又踱回来,看到他却是收拾好东西在原地殷殷相待,不自觉露出来的温柔无防,突觉心头—热,一句话险些冲口而出:沉静沉静,你既有今日,却又何必当初!?
  何必…要在地牢之中待我绝决龌龊;何必…对剑琴那等逼迫急惶?事到如今,即便是我再怎样,却又要如何去对那被我视为生平至交的好友解释交代!
  ?诸般心思在心头一闪而逝,回过神来再细细一想,不由得诧然茫然,整个人竟是怔在当地。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?我又是哪里来的这些心思?难道我,竟是在觉得…委屈?…委屈?我…吗?
  将头转开,我不再去看他一眼,淡淡说道:“走吧。”人心果然是世上最难猜测的东西,看明白别人不容易,看明白自己更难。
  我只觉得不自在,幸好行不到中午,就遇到了一群向南迁移的北蛮人,都是贫穷百姓,衣衫破旧,处处补丁,连赶着的牲畜也都显得无精打采,皮毛涩滞,我和沉静都认为跟他们走在一起有利于掩饰行藏,当下谎称是商人,终于和人群走在了一处。
  暗自只放松,终于,终于,不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了…一个年轻牧民不过十几岁的模样,眼睛滴溜溜十分灵动,他们一家人离我们近,走了一段路好奇问道:“你们做的什么买卖,要运到哪里去?这年头跑买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。”
  沉静说道:“本是要贩点牲口进关,没想到遇到打仗,路上不太平,这一趟看来是要白跑了。”
  那牧民面露同情之色,说道:“真是可怜,要不是打仗我们也用不着这么快就挪地方了,听说咱们大王本来能打胜仗的,都是那些中原人太阴险狡诈,不是明动刀枪的英雄好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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