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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这天,林思安最得力、在厅堂踹了一脚回报宫人的那位想到厨房寻些点心吃,忽然听到转角两个仆人在说话,听到其中一个提到“芸娘子”不由得停住了脚步,偷听起来:</p>
  “芸娘子可真有钱啊,几十万银票眼睛都不眨的就给出去了。她的铺子肯定很赚钱吧。”另一个说,“就算赚钱也不能大咧咧几十万银票随便给赚那么多啊。我听说啊......”压低了声音,长随没听清楚,急得不得了,却听到最先感叹的尖叫,“什么,贩卖火器?不是吧?”</p>
  “你这么大声做什么?”另一个似是紧张的张望了四周,“自然是真的,我伯父可是负责仓库那边的,他说的,还有假的?听说一仓库,全卖给了那郑姓商人,不知道芸娘子赚了多少钱。不然哪得这么大方啊!”两人渐渐走远。</p>
  长随听得嘴巴都张大,待人走了,他也早忘记了自己原先要做什么,急急忙忙的冲回林思安住的院子禀告,林思安听得肃然起立,“你可听清楚了?”</p>
  “听得仔仔细细,一字没漏。”</p>
  “好。你再去仔细查探,一丝痕迹都不要错漏。”林思安大喜过望,长随马上答应了。</p>
  却不知道在他回禀林思安的同时,先前说话被偷听的两给仆人也在芸娘的院子里禀告,芸娘问:“说了?”</p>
  “回芸娘子,说了。宝来看见他偷听完急匆匆的回大皇子住的院子了,想来是去禀报。”</p>
  “嗯。”芸娘点头,身旁的人赏了那两个仆人荷包让他们退下了。这时候,二管事又来报,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,芸娘便笑了起来。</p>
  人说君子复仇十年未晚,她这仇,十年都不用就可以报了。</p>
  却说林思安那边,林思安皱眉看着周嫲嫲,周嫲嫲可是皇后留下来的人,她说的话他可不敢信,可是也不能不信,周嫲嫲想嚎的模样,又压低了声音,“大皇子,你不知道,自从那女人来了后,老奴就没有过上一天安生日子,便是皇后娘娘在,老奴也是有两分脸面的,那贱人竟然把老奴打发去后院看门,这日子怎么过?府里的人摄于她的淫威不敢作声,老奴可不怕她。她做的事,老奴都一清二楚,只望大皇子禀告皇后娘娘,提醒将军不要再受蒙蔽下去啊,老奴一片忠心,日月可鉴啊。”</p>
  林思安望了一眼得宠的长随,长随微不可擦的点头表示她说的话是真的。</p>
  林思安听着周嫲嫲一桩一桩数来芸娘的恶行,什么收受贿赂,以权谋私,索要重金,甚至还包括一些桃色。</p>
  林思安问:“你可愿意作证驾前?”林思安面上不动声色,心里已经开始盘算。若运作得好,还可以变成祈云指使,届时连太子也脱落水。</p>
  周嫲嫲露出犹豫的神色,随即下定了决心,“有什么不敢的,老奴也不过实话实说。老奴愿意做证。”</p>
  于是接下来几天,林思安的随从暗中四下搜集芸娘(祈云)的证据,还真是让搜集了不少,尤其是强卖强卖一个在京官员的庄子更是证据确凿,那官员的家属都愿意站起来作证。</p>
  林思安没有回舒适的京城,转而跑北平府这一趟,可不只是沾点名声便宜这么简单,说不定别有重大收获。</p>
  就在林思安志得意满,寻思着怎么见到芸娘讨价还价之时,一封来自边境的快信让林思安有了机会:</p>
  英武将军失踪了。</p>
  半月前,在赤腊山下追击鞑靼残兵后再没消息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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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☆、第九十一章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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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祈云的失踪一开始没有引起警示,作为一军统帅,头衔上还有个“王”,祈云的一举一动都备受触目,不管这触目是明面的还是暗地,反正就是引人注意。可是,在这里,还有比“王”更高级别的存在,所以,祈云的失踪,大家理所当然的往“陛下交代了什么秘密任务吧”的方向想去,而林震威作为明朝军队的最高统帅,负责的是大局的布置、操控,明军打了大胜仗,他最近整天琢磨怎么威风地凯旋、怎么乘胜追击、打击那些烦人的臣子、世家大族,还真没注意自己女儿最近又干了什么“幺蛾子”——当然,祈云是一个很有分寸的人,林震威总体对她还是很满意的,所谓的“幺蛾子”就是那种“我家孩子可笨了,还皮”,表面抱怨埋怨,实则各种赤_裸裸得意炫耀,大家都知道的,但凡皇帝一这样说,必然要努力,且务必要装出一副”我坚决不同意“的大义凛然的语气认真反驳,最后换得一句似嗔似怪”你们啊......给惯的。“皆大欢喜。他理所当然的认为祈云必然是跟自己的兵士、部队一起,结果发现不是,众人这才觉得不妙起来。</p>
  “也许只是追踪鞑子残兵去了。”林震威只能这样安慰自己。</p>
  明朝军队在鸭水河大败鞑靼,对方余兵分成几股溃逃,有将士提议乘胜追击,一举彻底消灭鞑靼,被林震威沉默否决了。林震威不是不想,是情势不允许:国库空虚,草粮匮乏,这每一日的嚼头,消耗都是巨大的,再打下去,难以支持——他们的粮草得以少许宽余,还不是多亏了祈云?若不是秋家那小娘子是个胆子大的,偷运了缅丁的粮过来,他们恐怕连多余的谷壳也没有。</p>
  那份胆气,教林震威佩服,也教他心惊——从来智谋者,不是为皇帝所喜,就是为皇帝所忌,素来如此。</p>
  祈云手握北平府三十万重兵,身边又有这么一位胆识过人的谋士,若将来他垂垂老矣,太子鼎盛......</p>
  战场无父子,皇帝的宝座下,尤其埋满了尸骨累累,林震威实在不敢多想——又不得不多想。</p>
  他想是朕多虑了,云儿和太子至孝,断不会作出这种不孝之事。又暗忖:将来之事,谁知道?人心总是会变的。</p>
  竟忧虑起来。</p>
  可这节骨眼,祈云竟然就不见了。她最后的踪迹在齐云山一带,再往深里就是一望无际的沙漠,若是迷失其中,或是遇上风尘暴......简直不敢、不能想象后果。林震威年少随父西征,多次见过这种风尘暴的威力,一发作起来,遮天蔽日,别说几千几万人,就是几十万人,消失也不过瞬息,这也是不敢过于深入追击鞑靼的原因之一。他只能努力说服自己,也努力的让周围的人说服:祈云(英武将军)不是小女孩,她行兵经验丰富,冷静机警,一定不会有事的。许是在其他山脉一时迷路,很快就回来了。</p>
  可是没有“很快“,祈云一直没有出现。她连同三千精骑,仿佛消失于世间,再得不到他们一丝音信。林震威慌了,内心隐有一种不祥预兆。</p>
  皇帝不安,其他人自然不好过,所有人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,军营的气氛瞬间低压,于是,扫荡鞑靼残余兵力的目标微妙地变了,搜寻英武将军的下落变成了首位。给林思安的信就是此时发出,这大概是祁云失踪七八天时的事,先前没有发出信息是怕英武将军冷不丁回归,那信息就毫无用处了,可一直没结果,并且结果很明显了,投靠林思安、暗中给林思安充当军中眼线的某将士再也按捺不住想邀功了。信往江南,林思安却到了北平府,待他辗转收到,又过了好些天,算起来,祈云失踪也快一个月了。</p>
  一个月,在危险的沙漠,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。若是她真就此死了倒也罢,只是她素来命大,小时候那么隐蔽的下毒手法也害不死她,林思安倒不敢妄想得太完满,他明白一口吃不出个胖子,他也不管他收到信后祈云是不是回来了,他只是需要这么一个机会、一个借口:林祈云不是对那个秋云娘千依百顺、情谊深重,若是听闻她的噩耗,作为得了她许多好处的秋云娘该当如何?至少得去奔个丧吧?什么,还没死?反正差不多......她总得有所表示。若是无动于衷、依然故我,那咱可说道的就多了去。</p>
  林思安眸光闪烁,笑意盈盈。若是林祈云死了,这里,说不能就是他的了!</p>
  真希望她死了啊!那多好!他握紧了拳头。</p>
  这边林思安寻思着怎么从芸娘处压榨好处,那边芸娘也收到了密函。</p>
  密函是由信鸽运送,故而十分精简,只有短短几个字:将军失踪,帝将返。恐危。</p>
  “将军失踪,皇帝军队的草粮支撑不了多久,只能放弃寻找将军返回京城,(这样)将军恐怕就更凶多吉少了。”</p>
  芸娘死死的盯着纸条,像是要用眼神将它们抠出来精读似的,她脸上还没有什么表情,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似的,只是手指攥得死紧,指甲都戳到肉里。</p>
  “芸娘子?”</p>
  说话的是祁云留下来的心腹,叫刘胜。大凡从各处发来密信,必然先送往外将军——将军不在,就有芸娘带来,这是惯例。他收到密函,马不停蹄的送来,却发现芸娘神色不对,故而小心翼翼的询问出声?</p>
  芸娘缓慢的移动头颅暼了他一眼,那眼神,莫名让刘胜心里哆嗦,芸娘子向来春风化雨,此刻好可怕的感觉。芸娘把纸条递给了刘胜,刘胜小心接过一看,脸色立马变了,“这......”</p>
  芸娘缓缓闭上眼睛,仿佛借此可以平静内心的汹涌,“你去把其他几位先生叫来,我有事交代。”</p>
  芸娘决定亲自往宣州城去一趟。</p>
  众先生面面相觑,然后纷纷劝止:将军看重娘子,素来报喜不报忧。既然失踪,此信何人所为?大有深意,娘子慎重也。</p>
  芸娘在刘胜去请众位先生时已经冷静下来,故而神色、语气极为平静,“先生所言极是。只是先生有没有想过,何人能指使得动将军的手下。将军就算出事,一时半会,只恐怕还没有人敢打她的人的主意。”</p>
  “这......”众位先生细思之下,脸色又是一变,的确,除了那位......</p>
  “将军必定无虞,诸位无须过于忧心。”她说,握拳了拳头,安慰别人,也说服自己。</p>
  “在下愿替娘子前往宣州搜寻将军下落。”刘胜站了出来。</p>
  芸娘看了他一眼,盈盈鞠了躬:“谢过先生好意,然则我意已决,先生无需多言。”将军失踪,本是需掩饰的机密之事,却刻意告诉了她,无非是想她前往宣州城,至于前往的原因,或者说后果,她也猜想到了:若是祈云平安,她自认也会平安,若是祈云出了什么意外,她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——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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