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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沈欣茹顿了一下,笑着道:“是,把孩子放下来吧, 抱着热。”
  今年夏季特别热,连着十来天没下雨,孩子小长得快,沈欣茹没在自己殿里用冰,担心寒气侵袭孩子骨节儿。因此她想出个办法,让人在殿里铺上毡毯,毡毯上一层竹席。
  孩子们放在上边,坐卧滚爬凉快又不会受寒。不说孩子,大人只着布袜进去也很舒服,齐越就特别喜欢。
  在外边玩,也是一层毡毯一层竹席,放着孩子们自己玩。果然齐嫣被父皇抱了没一会儿,就扭着小身子要下去,抱着太热了。
  齐越放下孩子,秀珠领着宫女过来:“陛下,请进殿洗漱。”天太热,就算从清宁殿过来很近,也会出一身汗,更何况齐越里外三层穿的整齐。
  等齐越洗漱出来,又变了个样子,赭黄色茧绸衣裤,腋下一根带子,行走时衣带欲飞,脖颈下露出小片胸口,竟然有些色气……
  沈欣茹看了一眼,立刻收回目光,只看着凉席上孩子玩,也许天太热,脸颊沾点粉红。
  齐越眼里一点笑意,不枉他出来时,刻意拉了拉领口。随意坐在凉席边的竹躺椅上,凉席上,齐明正在尝试教妹妹走路,沈欣茹跪坐在不远处,看孩子们玩。
  齐明自己虽然能走的很稳,还能像模像样跑,可他毕竟还小,双手拉着比他矮一头的妹妹,妹妹危颤颤,他也跟着十分危险,偏偏小花兴奋的不行,围着两个孩子跑来跳去。
  “小花,走开”齐明一边拉妹妹,一边训狗。可惜小花完全不怕小主人,依旧撒欢的跳来跑去,然后一不小心撞到小公主身上,小公主危颤颤的身子一歪,扑到哥哥怀里。
  齐明那经得起妹妹一扑,直接屁股墩儿坐到地上,小公主跟着往前扑,趴在哥哥小肚皮上。小花觉得小主人在玩游戏,越发欢快,在孩子周围转圈圈。
  沈欣茹把小狗拦在一边,把小女儿扶起来,坐到哥哥对面。齐嫣一点不怕,还觉得好玩‘咯咯’笑着,去拽齐明:“哥、哥”。
  “嫣儿很聪明,说话也比明儿早。”齐越坐在一边,姿态完全放松,有宫女打扇徐徐风来,确实很自在。
  沈欣茹嘴抿了一下,没说话,表情却是不赞同。
  汪成全笑着凑趣:“奴才听说男孩儿开口晚,明殿下也很厉害,不到一岁就会叫奶奶。”
  可齐嫣才九个多月就会叫爹、娘、奶、哥,其中最早会叫的是‘哥’。
  这边有声音,齐嫣宝宝好奇回头,看到父皇手边一个水晶盘,最重要水晶盘里有沙红西瓜。
  “吃、吃”齐嫣向着西瓜伸手,然后身子往前一扑,呲溜呲溜爬过来,拽着齐越裤角站起来“吃、吃”小公主站不起来,但是爬的绝对快。
  齐越爱死自家小闺女,一把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,宠溺的扎了一块西瓜,放在小公主嘴边:“叫,爹~”
  “爹”哇呜一口吃掉。
  齐明看了这边一眼,转头对母亲撒娇:“母后,饿~”
  沈欣茹抱起儿子亲一口,笑里全是爱:“母后带明儿用膳。”
  用完晚膳,太阳还没落下去,地上依旧蒸腾着热气,齐越带着妻儿,去御花园散步消食。御花园也没凉快多少,闷闷的热气,坐着不动,也是一身腻乎乎薄汗。
  不过水榭能凉快些,一家人绕着湖边走一圈,在到水榭里坐一会儿。两个孩子都喜欢这里,齐明喜欢蜻蜓,喜欢鲤鱼,撒一把鱼食,看红鲤鱼争抢,小孩儿能津津有味看半天。
  齐嫣小公主致力于摘花,粉红色的荷花,嫩黄花蕊,到了齐嫣手里,就想戴在父皇头上。
  一家人在水榭玩到满天余晖,就会回落雁宫。孩子们玩了一下午,洗完澡,就揉着眼睛要爹娘。
  这是让齐越扼腕不已的地方,刘芸芝住的三天,齐明都是带着妹妹自己睡,可他刚一回落雁宫,小家伙比狗鼻子还灵,哭着闹着要和爹娘睡。
  也是奇怪,从不哭的齐嫣小公主,只要哥哥哭就跟着哭。而且小公主哭泣来就是灾难,那嗓门……当然做父皇的齐越,不会嫌弃女儿,只是还是不要哭的好。
  总之,心心念念爱老婆的齐越,还是和老婆隔着‘天河’。当然着皇帝是不会认输的,他有办法解决问题。
  夜幕刚刚降临,星子还在迷蒙中,一对可爱的孩子,鼻翼微微翕合,小肚皮轻轻起伏,在一弯星河中甜睡。
  齐越隔着孩子,笑眼看妻子,因为半起身,垮出一片光滑胸膛,沈欣茹脸颊红云漫到耳根。
  “阿茹?”压低的男声,在夏夜格外沙哑诱人。
  不一会儿,屈文娟和郑传兰,到寝殿打地铺,而寝殿主人,则坐着步辇离开。
  清宁殿的灯火依次亮起来,汪成全笑眯眯一甩拂尘,请两位主子进皇帝寝殿,然后关上房门。
  沈欣茹脸烧的很,一双眼睛没处放,只能四下打量。皇帝寝殿很小,不足落雁宫三分之一,只有一床一柜一榻。
  齐越看沈欣茹眼光,落在罗汉榻上,道:“为了今晚,朕早早让人准备冰山在屋里。”寝殿不大,却放着三座冰山,其中有一座就在罗汉榻的小几上。
  屋里确实凉意浸浸,可沈欣茹好似被火围着。说话就说话,离那么近做什么,两个人衣衫相贴,肌肤的热气烘烤着彼此。
  耳边忽然一湿,沈欣茹后退,却被一双有力的胳膊禁锢。
  窗外,彤史拿着彤管毛笔,借着灯笼,在本子上记载:“锦熙十八年,六月十七,帝召后清宁殿侍寝。”
  不用怕热,不用顾忌孩子,沈欣茹也没有心事,夫妻两情意绵绵如鱼在水。事后,皇帝也不想回落雁宫,落雁宫不能随意搂着老婆。
  “阿茹,朕有件事想跟你说?”齐越揽着沈欣茹,半靠在床头。
  “嗯?”沈欣茹靠在齐越胸口,听他心脏一下一下跳,心里安宁的很。
  “魏青为人温和能顾大局,但是缺少决断,他不适合留在禁军。”
  这是顾虑自己和刘芸芝关系,沈欣茹耳朵贴着胸口,温声:“那是朝政,陛下圣断即可。再说父亲教陛下识人用人,却没教臣妾这些,臣妾相信陛下。”
  “这一月没见先生,过几日请先生进宫。”齐越对老太师,感情也很深厚,只是不太外露罢了。
  “好”沈欣茹应了,心里想起别的事,正要开口,就听齐越又说道:“魏青不适合为将,但他性格良善,朕准备让他去善堂。”
  大卫民富国强,皇帝仁慈在京城和各路都设有善堂,收养被遗弃的孩子,和鳏寡孤独老无所依的人。
  善堂也有行政体系,最高官员是正三品善令,魏青自然不够格:“朕打算让他从副善使做起。”副善使从七品,管理一间善堂。
  “陛下决定就好”沈欣茹并不在意,有能力自然能做上去,没能力非要做,不过害人害己。
  沈欣茹想的是其他事:“陛下言谈,常用两个孩子比较,臣妾觉得不好。”
  “怎么?”齐越低头在沈欣茹发间轻吻。
  为了说话方便,沈欣茹干脆趴在齐越胸口,抬头看他:“臣妾小时候,兄长常教训两个侄子。”
  老太师家的情况,齐越非常了解,沈欣茹大侄子沈修文,比她还大两岁。
  “兄长曾教训老二,同年龄不如老大沉稳。父亲听了以后,把兄长叫到书房,教导他‘孩子生来性情不同,应因材施教,不能用一个短处去比另一个长处’。”
  想起父亲,沈欣茹心里暖暖的,她想父亲了,不如明日就请父亲进宫。
  “父亲还说‘这样既打击孩子,也不利于孩子们和睦相处,会让他们互相比较,想在父母面前争宠’。”
  说起来,沈太师费心最多的是齐越,那些年,沈太师几乎是手把手,教齐越一步步长大。
  虽然沈太师,没教过他怎么养孩子,但是教过他如何平衡臣子,两者既有相通,又有相反的地方。
  “朕会注意。”齐越答应了。
  “不患寡患不均,孩子也一样,臣妾看陛下似乎偏爱嫣儿。”
  橘黄的卧室里,齐越眉眼温柔身心放松,最亲密的夫妻,大约就是他们这样子:“明儿爱哭又是男孩儿,朕自然更喜欢嫣儿一点,嫣儿爱笑又不闹,本来就招人疼。”
  沈欣茹在齐越看不见的地方撇嘴,偏心,明明一样的孩子。
  齐越另一只手,也上来双手环住沈欣茹,语气里竟然有几分不舍和难过:“朕一想到,将来嫣儿要嫁人,就恨不能把世上最好的东西,捧到她面前,把她裹在蜜罐里,不受一点点挫折。”
  沈欣茹:“……”
  还不到一岁,你就开始担心,傻不傻?
  可是再傻,沈欣茹也不忍心齐越难过:“这有什么,陛下将来给她招个驸马,在京里建座公主府,保证天天都能见到。”
  抱着香软嫩滑的妻子,齐越顺着想了想,赞同:“还要学点拳脚功夫,就像郑敏儿,将来驸马不听话,鞭子抽他。”
  “……”沈欣茹嘀咕“那你得谢谢我爹,没教臣妾学鞭子。”
  齐越来了兴致:“你要抽朕么,来。”
  说完齐越拉着沈欣茹手,向下,在某个物件上轻轻一打,某物摇摇摆摆茁壮成长。
  “阿茹,还要抽么,来”齐越兴奋的翻身压上去。
  屋里响起不和谐声音,彤史翻开册子记录:越一更,帝复幸后。
  后半夜,不知什么时候,浓云从天边滚来,一声惊雷大雨瓢泼而下。沉重的宫门被‘砰砰’敲动,太师府管家来报丧。
  第89章
  厚重的宫门打开, 一个黑影弓腰递上牙牌,刷刷雨声听不到人声。禁军就着灯笼检查牙牌,瞪大眼睛不可置信!
  来不及撑伞, 一挥手, 守将带着来人往宫里跑, 哗啦啦雨声,掩不住‘啪踏、啪嗒’脚踩在雨地里的声音。
  “开门!开门!”拍门声在雨夜里响起, 落雁宫烛火依次点亮, 秀珠、墨兰披衣出来, 彼此对望一样, 眼里有相同的诧异:大晚谁会来砸皇后宫门?
  有宫女撑起雨伞照应两位姐姐, 一起走向宫门口,宫门拉开看到来人, 秀珠睁大眼睛!
  夜幕下暴雨中,一行人冒着雨‘啪踏、啪踏’掠过黢黑的树木花草,来到清宁殿和人交涉。
  汪成全痛伤慌急的声音,在寝殿外响起:“陛下、娘娘沈府来人了。”
  沈欣茹先睁开眼, 惊醒的她心脏乱跳:“是汪成全在外边?”
  “是,是奴才,娘娘赶紧起身吧,沈府二管家来了。”说着说着, 汪成全话里多了哭声。
  齐越睁开眼,眼神清明一点不像刚醒的人:“阿茹怎么了,心跳的难受不, 要不要传太医?”沈欣茹有个毛病,醒来后要迷糊一会儿才行,惊醒会心悸。
  沈欣茹的手凉的可怕,她掀开被子力持镇静:“家里忽然来人,可能出事了,我去看看。”
  这会儿,后半夜暴雨中?齐越眉头微皱,却还记得安抚沈欣茹:“别担心,除却生死,这世上没有朕解决不了的问题。”
  “嗯”沈欣茹胡乱应着,一边披上外衣一边下床,齐越也紧跟着下来。
  沈欣茹急匆匆走到门边,伸出手却停下来,站稳脚步平稳气息。不管发生什么事,心平气和神思清明才能解决问题。
  默默吐纳三息,沈欣茹面色平稳拉开门:“怎么了?”
  “小姐……”湿了半身的秀珠,双腿软软跪下“老太爷殁了。”满脸斑驳湿意,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,秀珠伏下身,趴在胳膊上呜呜咽咽哭。
  屋外的雨‘刷刷刷’冲向大地,天和地黑成一片,清宁殿里几点烛光昏黄。沈欣茹有些反应不过来:“老太爷墨了,什么墨,严州墨?”也许不是不懂,是本能不让她懂。
  二管家沈福海噗通一声跪下:“娘娘,老太爷去了。”
  去了?沈欣茹抬眼,殿里一圈湿漉漉的人。几个禁军,铠甲上滴滴答答掉水滴;门口汪成全,随便挎着一件外袍,帽子歪在一边,肩膀一耸一耸抹眼泪。
  天地万物都不存在了,时间好像静止,又好像没有静止,沈欣茹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。
  “阿茹,阿茹!”齐越抱住沈欣茹。
  可惜沈欣茹没有任何感觉,眼光本能看向地上。地上秀珠还跪伏在那里抽泣,旁边跪着二管家。身上衣裳湿透了,褐色洇成黑色,水不断往下滴,往下滴,顺着麻绳腰带往下滴。
  天旋地转,沈欣茹晕倒在齐越怀里。
  “娘娘!”汪成全先扑上来就要掐人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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